等船的间隙,刘开连掏出包里的一根黄瓜对桂芳说:“到时候我们仨分着吃了,心里会舒服点。”她告诉这个第一次来抽血的女人,长期抽血的人,出门前会带上白糖或奶粉,或者是橘子和苹果,还有人会带自家晒的红薯条。
船至油坊沟码头,背着大包小包的人涌上了船,顿时塞满了船舱。
这已是立秋后的第11天,河面上又湿又凉。进城走亲戚的一位中年妇女拉开舱门,探头看了一眼又缩回身来。“都是些卖血的。”她嘟囔道,脸上明显不悦。
“生活怎么办?总得搞钱吧?”
船舱逼仄而空气污浊。周文芬想钻出舱透气,可江面上突然下起雨来,她不敢淋雨,只好钻了回去。
这一船人里,有30来个是“搞那个的”,每人进城收3块,返程收1块。价格是“血头”跟老谢讲的,“血头”坐船时,老谢不收钱。
“我咋敢跟血头要钱,他要是带这些人包船去了,我到哪儿装人?”这笔账,老谢算得很清楚。
47岁的龚传海便享受着免费坐船的待遇。他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血头”,每次都在油坊沟码头上船。
与他一起上船的人,大多是他直接或间接介绍的。每介绍一个新人,采三次血浆后,血站会给龚传海20元“劳心费”。这些人以后每采一次血浆,介绍人会提成一块钱。表现好的介绍人,在年底还会有奖励。去年,龚传海完成了2000多袋,血浆站奖给他一床太空被和一箱梨花村酒。
龚传海是在孩子舅舅的介绍下去的血浆站。那是2000年,他连续去了三次,但都没“抽血”,“总感觉丢人”。
可家里每年上缴提留就得五六百元,收成不好的年头,地里收的粮食全卖了也不够。家里不仅没粮可吃,还得花一大笔钱给妻子做手术。
第四次去血浆站后,龚传海决定“豁出去了”。在那里,他也接受了一番教育,知道自己是在“献血浆”而非“卖血浆”。这个方圆几个村子里最早“搞那个的”人,听到别人说“卖血浆”,往往不高兴,并且会声明“我们这是献血浆”。
同样不高兴的,还有血浆站站长李光成。
“我只要听到‘卖血浆’,心里就老不高兴。”他强调,“人家的奉献远远不止100多块钱。”这位站长要求他的护士,在采集完血浆后,不能将血浆袋随手扔在台子上,“这样会给人家造成心理创伤”。他还建议护士最好双手轻轻放下袋子,最后还要向供血浆者说一声感谢。
在李光成看来,“献血浆”是“一种高尚的行为”。但在山村里——尤其是老人们眼中,是种“难以接受的行为”。
“狗日的,肯定卖血去了,血卖了卖油,油卖了卖骨头。”看见龚传海回来,村里一位老人随口骂道。
早期,血浆站曾奖励过龚传海一副对联和门画,但他不敢往门上贴。上中学的儿子,曾劝他别献了。
“生活怎么办?总得搞钱吧?”他把儿子给噎了回去。
每次进城,龚传海都会换一身稍新的干净衣服,回来后,妻子会给他炖碗鸡蛋糕,或是煮个鸡蛋,他还会喝一杯黄酒活活血。
他所在的村民小组,已有几十个人找过龚传海,希望他介绍他们去献血浆。有些身体不合格的,还试图找他去疏通关系。
“没钱使嘛,你不献?总不能坐吃山空吧?”龚传海说,村民们大都跟他的想法差不多,“在家闲坐着也是坐着,献了还有100多块钱。”
偶尔,这个“血头”也会一声叹息,他发现,村子里有手艺的人,都出去打工了,而自己没什么手艺,“只能做这两头不见天的事”。
但他时常也会安慰自己,“现在日子总算好过了”,因为在他出生前后,他们家经常需要到处讨饭吃。坐在23年前结婚时盖的土房里,他会与家人一起“忆苦思甜”。
然后,每隔一周的周四,他会赶十几里山路,去坐老谢的船进城。与周文芬不同的是,他是“血头”,老谢不会收他的路费,他能多挣4块钱。
“生意还不错,来抽血的人挺多”
在距离终点约15分钟航程时,船抛锚了。
柴油机发生了故障。船开始在河面起伏漂流,乘客一阵骚动,经过近5分钟抢修,船得以前行。
尚未开出10米,机器再次熄火。幸运的是,风是吹向近河岸的,在颠簸漂流了更长一段距离后,船终于靠岸。
与此同时,河对岸县城的上空,飞起片片烟花,这让这一次抛锚,变得不再那么沉闷。绚丽的烟花在阴沉沉的天空里,整整响了五六分钟。
烟花过后,船重新启程。老谢从船头的乘客开始,挨个收路费。卖菜的农民们,抱怨他耽误了他们做生意的最佳时机;“搞那个的”人们,则大多默不作声。
船一靠站,所有的人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船舱,周文芬她们也被裹挟在这条匆忙的队伍中。沿江的公路上,他们也成了脚步最匆匆的一队人。靠近血浆站大门时,他们几乎都跑了起来,以便排到一个靠前的号。
他们注定是追不回被船耽误的那一个小时了。
周文芬走进候采厅时,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是“1-220号准备交卡”,她们以前看到的是“1-120号准备交卡”。刘开连排在313号,周文芬虽然是304号,但她最近几次没来,需要先做体检。
她坐着等待体检结果的位置,一周之前,是一个老家在城郊农村的女人坐在那里等待体检结果。男人在城里做小生意,这个女人在家带孩子,这是她第一次来。孩子开学上小学二年级,每月要交150元早餐费。听说卖一次血浆有160多块钱,她早上8点就来做了体检。
“你知道抽血痛不痛?”隔一会儿,她就会怯生生地向身边不同的人问一遍。
血浆站大楼门口,挂着“郧县单采血浆站有限公司”和“郧县食品药品监督局”的牌子。牌子下面,一群人大都席地而坐,或闲聊着家长里短,或玩纸牌游戏“斗地主”,或伸着脑袋围观,还有人舔着价格在两毛到五毛不等的绿色棒棒糖,以便获取糖分补充能量。他们都是刚刚采完血浆的农民。
不少人是带着年幼的孩子进城的。孩子们或拿着棒棒糖,或吃着一元一袋的锅巴。血浆站大楼下依次开着11家小店,其中9家卖副食和百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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