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趟农村小镇，终于明白「肝硬化」为什么这么多

本文首发于39深呼吸公众号（shenhuxi39）

农村小镇普遍山清水秀，生活节奏慢，人们普遍压力不大，然而调查显示，肝硬化患者数量明显高于城市地区，死亡率就更不用说了。特别是40岁以上的男性人群，肝硬化发生率比较高，很多人发现时往往已经是中重度的肝硬化。不少人在确诊肝癌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患有肝硬化。

01腹痛吐血进了ICU，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肝硬化

疾病，常常以猝不及防的方式宣告的它的存在，而典型的“沉默器官”肝脏更是如此。

47岁的曾大强（化名），在广东北部的一个小镇邮局上班，最近两个月总是感到很累，并不胖的他肚子有点大。

一天上班，刚走到邮局门口，曾大强突然剧烈地肚子疼痛，随之恶心感涌上喉咙，很快，一大口鲜血带着腥味呕吐出来。两个在场的同事吓坏了，赶紧打车将他送去县人民医院，并通知他的老婆。

医院急诊的 CT结果出来了，是肝硬化引起的消化道大出血。这是曾大强第一次知道，他得了肝硬化，而且这个病与他共存了不知多长时间。

更坏的消息在后头等着他，医生说，肝硬化大出血，可能是食管、胃底等处的血管破裂，如不能及时止血，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曾大强被一路小跑的医护人员推进了ICU，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此时，距离曾大强的小镇400公里外的省城广州，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增城分院副院长陈金军在感染内科门诊忙碌着。他所在感染内科暨肝病中心（广东省肝脏疾病研究所），年门诊量近20万人次，每天来自全国各地的肝病患者络绎不绝。

◎ 广州三甲医院的肝病中心，有很多患者来自农村小镇。/图：作者摄

正常的肝脏柔软而富有弹性，硬度相当于我们的鼻尖，而肝硬化，就是肝脏组织纤维化失去弹性，肝变硬变小，各项功能也明显下降，面临“退休”。

陈金军告诉39深呼吸， 40岁以上是肝硬化的高危人群，男女肝硬化的比例大概是2∶1，经济落后的农村小镇肝硬化患者数量明显高于城市。

曾大强的镇上，好几个肝硬化病人长期找陈金军看诊治疗，约好时间一起拼车到广州，省钱又方便。

02在农村小镇，肝硬化为什么这么多？

相较于大城市的“996”、“007”工作制、内卷风盛行，在农村小镇上班那叫一个舒服，只需准点上下班，一般不存在加班，由于上班离家近，中午还能回家吃饭和午睡。

明明压力不大，为什么农村小镇那么多中年人患上肝硬化呢？

“乙肝病毒的持续感染和肝脏炎症的持续发生，是造成肝硬化的首要原因。”陈金军表示，乙肝病毒的传播与卫生条件差有一定的关系，农村地区成为乙肝感染的重灾区。

目前我国现存慢性乙肝病毒感染者约有7000—8000万人，其中约有700万例肝硬化患者。

根据《中国肝硬化临床诊治共识意见》2023年统计显示：在所有肝硬化患者当中，慢性乙肝病毒（HBV）导致的肝硬化占71.1%。

◎中国肝硬化临床诊治共识意见 /图：临床肝胆病杂志

但是肝硬化诊断出来的实际上还很少，未知的肝硬化患者在5年内转为肝癌的风险高达16%。

其次，在农村小镇，人们普遍缺乏体检意识。小镇中年人有钱吃夜宵、抽烟、摸麻将，但舍不得拿来做一次体检，对于他们来说，上医院检查肯定能查出病来，还花钱，不如不查的好。就算知道自己是乙肝病毒携带者，由于误以为肝功能正常就代表肝没事，加之医院较远不方便，更不会去定期复查。

前文的曾大强，20年前结婚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大三阳，乙肝病毒携带者，当时肝功能正常，从来没有任何不舒服，所以并没有在意过，婚后一直没有复查，何时变肝炎的也不晓得，也就没有吃过任何抗病毒的药。

2010年起国家相关部门明文禁止入职入学体检检测乙肝项目，初衷是为了保护个人隐私，但从另一面来看，这个禁检令导致更多人不查乙肝了。这使得一些人即使得了乙肝也不知道，一旦出现症状，往往已是中晚期肝硬化，错失了早期干预的机会。

南方医院感染内科侯金林教授发现在我国不同地区不同医院，只有20%的人自愿做了乙肝病毒检查，但其实乙肝检查是具有社会价值的重要指标，对家庭非常重要。

◎ 南方医院爱肝日义诊活动现场。/图：作者摄

具体到每个肝硬化病人的身上，还有不少的叠加因素，农村小镇的不良生活习惯或是最大的“帮凶”。喝酒、熬夜、吃鱼生、高危性行为等每一项都会让肝脏“雪上加霜”，会刺激病情进一步发展。

包括陈金军在内的多位肝病医生强调，乙肝患者在日常注意避免劳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喝酒。

39深呼吸了解到，农村小镇的很多中年人与曾大强一样，看似平时的生活习惯还不错，不抽烟，一日三餐准时准点吃，也会抽空锻炼身体，但有两个坏毛病：喜欢喝酒和打牌玩麻将，把酒当饭吃，打牌打麻将经常玩到凌晨甚至通宵。

不乏乙肝大叔，一边熬夜、喝酒，一边保温杯里泡菊花枸杞、吃抗病毒药，这种作死式养生显然阻止不了肝脏受损，反而促使肝硬化更早到来。

2023年，中华医学杂志发表的一项，涉及超1.1万患者、全国7大区肝硬化流行病学调查显示，我国现阶段大部分地区肝硬化病因仍以慢性乙肝为主，酒精性肝病成为第二大病因。该研究预测，未来酒精性肝病可能反超成为肝硬化的第一大病因。

03花十几块钱做个检查，早发现能救你的肝

正常情况下，从乙肝携带者发展成肝炎患者至少要一二十年，从肝炎到肝硬化一般要5-10年以上。

由于肝脏是个“哑巴”器官，即使受到损害，感染者通常没有症状，甚至肝功能检查也是正常的。

只要30%的肝细胞正常，就能维持肝脏的正常工作，肝能功检查不会反映出异常，但很有可能70%的肝细胞已经纤维化，即肝硬化。

◎ 在肝扫描室外等待做检查。/ 图: 作者摄

陈金军表示，推进分级诊疗，提高基层医疗机构水平，在社区进行早筛，让老百姓在家门口通过简单的方式来发现慢性肝病、肝硬化，是最有用的。

由于乙肝病毒感染是我国肝硬化患者的最主要原因，那么对乙肝早筛早诊早治，是预防肝硬化最重要的途径。目前只有通过乙肝标记物检测（俗称“乙肝两对半”）才能早期发现乙肝感染。

对于有乙肝感染的人，建议定期做血常规检查，可以帮助发现肝硬化的早期苗头。他解释说，“对于转氨酶升高的人，能够看到肝硬化的最简单就是做一个血常规，看血小板计数指标，这个数值如果小于150，提示有很重的慢性肝病甚至肝硬化，花十几块钱就能搞定，目前这个检查在基层卫生院、诊所都可以做。”

诊断早期肝硬化很重要，因为这时积极治疗病变还有机会逆转，还可以摘去“肝硬化”的帽子，治疗后仍能正常生活和工作，仍能长寿。

这需要到肝病专科就诊进一步检查，陈金军提醒：B超和CT都不可能把早期肝硬化诊断出来，只能发现40%的肝硬化，多数会被漏诊。

早期肝硬化只有肝穿刺才能诊断，但是肝穿刺的组织很小，还是有20%会漏诊。

只有结合临床，如：白蛋白降低、谷草酶超过谷丙酶、转肽酶明显增高、血小板减少等等，只有其中某一条不能诊断肝硬化。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姓名除专家外均为化名）

（通讯员：李晓姗）

参考资料：

《流行病学 | 肝硬化的病因及防治现状调查》.中华医学杂志.2023-0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