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日,在交付完最后一批出口中成药后,一新制药厂进入梅雨期的停产状态。
周轩铭再次见到董事长是在后者的告别仪式上。8月16日上午,数千名兰溪市市民参加了追悼会。追悼会上,人们对这个一手将兰溪市一个濒临倒闭的纸箱厂,成功改造成全市连续多年“纳税十强”的企业家的突然离去唏嘘不已。
更让人感叹的是郑亚津的离开方式。兰溪市公安部门公告称,经初步侦查,确定郑系自杀身亡,死亡时间为12日晚。
投资失败致资金链断裂
“圈子里的人从未想到过他会以这种方式告别。由于性格偏内向,外人很难了解他的想法。”郑亚津身前好友表示,郑于13日早上被人发现已自缢身亡,离去时衣冠整齐,背向办公室大门,显然不愿意吓到第一个推开办公室门的人。郑亚津在自杀当晚,曾发了一条短信给一位好友称,“我真的受不了了。”
浙江一新制药建于1989年,前身是兰溪瓦楞纸箱厂,为集体所有制企业。郑亚津由目前已成上市公司的康恩贝公司副厂长调至该厂任职厂长后,迅速实现扭亏。1998年至2000年,公司规模达到鼎盛,成为当地连续多年的纳税十强企业,与康恩贝、天一堂同为当地制药业“三驾马车”。直到2006年,公司仍纳税672万元,在兰溪所有企业中列第12位。
郑亚津帮助企业扭亏时的关键一役,至今在兰溪商界仍为美谈。上世纪90年代中期,郑亚津不顾全厂反对,将公司的全部现金加上银行贷款,共1000万元资金投入到
药品广告上,很快将公司的
新品“一新小儿喜食糖浆”砸出知名度,公司一跃成为兰溪的企业。
对于郑亚津的自杀原因,一名曾在一新制药厂长期“蹲点”的兰溪市政府官员向记者表示,2000年以后,该公司开始涉足多元化经营,涉及房地产、新药等多个领域,盘子扩的太大,导致资金链断裂,性格要强且内向的郑亚津可能不太能够接受企业负债累累的现状。
当地一家国有银行行长向记者证实,郑亚津此前曾以开发医药中间体项目找银行融资,融资规模在5000万元以上。记者从可靠渠道获悉,一新制药目前仍欠当地工商银行4000万元贷款,在其他银行也有共计4000万元的贷款未还。目前兰溪市政府正会同当地人民银行处理一新制药的债务问题。
坊间另有传言,一新制药去年曾有个8000万元的土地投资项目,但项目实施后银行方面却未按承诺给予贷款,这件事情给郑亚津带来巨大心理压力。但记者就此消息在向一新制药现任总经理何遂庆求证时,被其否认。
一位一新制药厂的
退休员工向记者表示,1992年公司转制时,多数员工当时均有出资成为股东,其中郑为最大股东。随着公司的多项投资宣告失败,背上巨额债务,郑可能感觉对不住与他一道创业的公司员工,才选择此极端方式。否则即使公司资金链断裂,公司破产,郑个人依然可以过相对富足的生活,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工厂九月恢复生产
21日,记者来到一新制药厂厂区时,工厂仍处每年的常规停产停工状态。
对于中成药而言,梅雨期的质量控制难度很大,相关企业多数都会在此时停产。周轩铭表示,今年公司由于接到外贸订单,直到8月才开始停工,比同城的康恩贝晚了两个月,工人们因此也很振奋。
车间大门紧闭,时值午饭时间,厂区内并无员工走动,也没有听到机器的运转声。厂区深处,几辆印有公司药品广告的货车停放在车间门前。正门前一直有保安,以确保停产期间的工厂物资安全。
在公司的员工看来,一新制药在经营上并无异常之处,工厂里的货也在不断地往外运。
“公司已经决定于9月初开始重新开工。”周轩铭告诉记者,他们8月21日都接到了公司的电话,布置了重新开工的具体安排。
针对目前的坊间传言一新制药出现资金问题,兰溪市经贸局副局长章宏也表示,市里将帮助一新制药厂度过暂时的难关,具体举措包括协调金融部门衔接企业债权问题、选举新的领导班子、稳定职工思想等。
“目前已基本可以确定的事实只有两点,一是郑属自杀,二是一新制药近来经营状况确实不佳。”兰溪市市委市政府
新闻办主任周长春表示。据记者了解,兰溪市委目前已派工作组入驻一新制药,安抚职工情绪,帮助企业回到正常生产的状态。
在接受采访时,兰溪市政府官员一再强调,一新制药资金链断裂,有企业自身的很大原因,不能简单归结到信贷紧缩的因素。
但在兰溪商界,很多老板在此事后抱怨,称银行逐渐关闭了对中小企业的放贷大门,造成一新制药的资金链突然断裂,这些对本来性格内向的郑亚津造成了打击。
记者了解到,由于一新制药是兰溪市开发区最早的一批入驻企业,又连年纳税排名靠前,该公司在银行系统内一直能获得比较高额的贷款支持。但在最近的一个项目上,一家商业银行之前曾承诺给该公司贷款500万元,于是郑亚津先通过民间渠道短期融资,利息在4分左右,本想在拿到银行的贷款后将民间贷款还掉,但这家银行突然抽资。截至记者发稿前,记者未能从银行求证到此事。
一位兰溪老板表示,与毗邻的义乌、金华等市相比较,兰溪的民间融资利息要低很多,一半在月息4分左右,但这对盈利周期长、盈利水平不高的生产型企业而言,依然压力不小。
企业家心理健康应受关注
兰溪市总商会副主席张进,在上世纪80年代末曾与郑亚津为电大同学,他的女儿与郑的儿子也曾是关系要好的同学。在这个人口不多的县级市里,这样的关系应该早已熟络。但在面对记者时,张进连连摇头称与郑亚津不熟悉。
张进眼中,郑亚津为人客气、性格内向、不善交际,“经常两个人客客气气的坐下来,但一杯茶后发现双方已经无话可说”。兰溪商会之前曾多次邀请郑亚津参加商界的一些活动,但都被郑拒绝。
兰溪市云山街道茆竹园村与一新制药仅一墙之隔。在该村村委会负责人眼中,尽管一新制药企业规模很大,但郑亚津仍事无巨细均亲自过问。在该村,每年春节时都有个“送财神”的活动,财神送到的企业,都会封上500~1000元不等的红包。但在与该公司联系时,底下人这几百块钱的主都做不了,要找郑亚津汇报。最后红包从800元砍到500元,还是由公司工会出的这笔钱。
与外界的一些不近人情的印象相比,郑亚津在公司里的形象显然要亲切很多。该公司一名员工表示,在这近千人的厂子里,每个职工的名字老板都能叫得出来,吃饭时碰到都会笑咪咪的打招呼,但话不多。除了在外面跑市场,老板的其他时间基本都泡在厂子里。
张进表示,企业家是个特殊的群体,他们往往生活在光环下,但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且这种压力往往无法向外人倾诉,越来越多的案例表示,企业家的心理问题,已经应该引起注意。
(实习编辑:肖晓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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