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四川锦欣西囡妇女儿童医院（静秀院区）胎儿医学中心主任李俊男：一“镜”之缘，照亮一次次“新生”

“李医生、李妈妈，我们好想你！”“哇！原来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长这样！”6月20日上午，四川锦欣西囡妇女儿童医院（静秀院区）的活动室中传来了一阵稚嫩的童声。

这段对话，来自一对6岁的双胞胎姐妹。当天，她们从手机上看到一段教学视频，这正是宝宝们在胎儿镜下的模样。看着两个孩子如今在眼前打闹嬉戏，她们口中的“李妈妈”也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这位“李妈妈”，是锦欣西囡妇女儿童医院（静秀院区）胎儿医学中心主任李俊男。她从事妇产科临床、教学、科研工作30载，常年深耕胎儿医学领域，在双胎输血综合征胎儿镜治疗等方面有着丰富经验。

不久前，李俊男满怀不舍，挥别了重庆，在锦欣“再出发”。听闻此讯，宝妈佳佳（化名）带着爱人、孩子前来，与她相聚。

聊起这对双胞胎，李俊男坦言：“缘分真的很奇妙！即使多年没见，我也能感觉出，当初胎儿镜手术时第1个见到的是哪个宝贝”；谈及这次重逢，她感慨：“我的从业生涯中，有很多这样的瞬间，每一次总会热泪盈眶。每个个体给我的回忆、感动，都不甚相同。”

是生死之交，也是家人

2018年11月的一个凌晨，孕妇佳佳和爱人老沙（化名）简单收拾好行李，从成都出发，匆匆驾车前往重庆。对佳佳来说，这趟车程改变了四个人的命运。

“我一边轻轻抚摸着肚子，一边告诉肚子里的两个宝宝不要害怕。途经遂宁的时候，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我转过头，对老公说没关系的，慢慢开，我们只要在往前走，就离孩子们更近了一步。”佳佳向记·者讲述起彼时情形，“当天早上6点，我们终于到达了李俊男医生任职的医院。”

李俊男回忆，“当时，佳佳怀胎6个多月，是个TTTS（双胎输血综合征）二期。到我们医院时，其中一个胎儿的羊水没有了、膀胱也不显影。万幸的是，胎儿的心脏等器官功能正常，还没错过好的手术时机。”

彼时，由于医院急诊太多，无法安排手术间，李俊男当机立断，就在产房开启一场争分夺秒的生命救援。羊膜腔穿刺、寻找胎盘上血管交通支、利用激光阻断两个胎儿间的问题血管......约摸一个小时后，在场的人松了口气，“手术顺利，两个孩子都保住了！”

回想起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佳佳难掩感激之情，“李医生让我们看到了希望、也让我们成为了幸福的四口之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算得上‘生死之交’了。”2019年，佳佳顺利生产后，曾带着孩子们回到重庆，与李俊男相聚。这六年里，佳佳也时常向她分享孩子的日常，“于我们而言，李医生早已是家人。”

佳佳的“小确幸”，让李俊男感慨万分：“她是‘不幸’的，TTTS是胎儿医学的急重症，发生率约占单绒双羊双胎的9%-15%，两个胎儿共用一个胎盘，双胎的胎盘间存在特有的动脉-静脉血管吻合，若血流不平衡严重时可致胎儿死亡；但同时，她也是幸运的，通过胎儿镜手术，两个孩子在孕期内得以平稳、安全度过。”

这份幸运，与李俊男在胎儿镜手术领域的深厚“内功”密不可分，“胎儿镜手术，比成人的腹腔镜、胃镜手术风险更高。首先，我们要在子宫上穿一个非常小的孔，让1-3毫米的高清摄像头进入羊膜腔，以便直接观察胎儿及胎盘表面的血管等，就拿TTTS举例，要精准判断出两个胎儿间有问题的血管位置和走向，利用激光，把问题血管断开，实现双胎共用的胎盘在功能上的分割，相当于双胎宝宝在妈妈子宫里完成‘水电气分家’，由‘一室两厅’改装成两个‘单间配套’。”李俊男介绍。

她补充道，“如果胎儿一直在变换位置，也很容易被激光误伤。因此，胎儿镜手术非常精密，每一步，都是对医生技术的考验。”

深耕胎儿医学的岁月里，李俊男在一场场“考验”中“通关”。截至目前，她已累积完成胎儿镜手术数百例，其中，双胎输血综合征行胎儿镜下胎盘血管交通支激光凝固术，术后单胎存活率超过80%。

这也是每一位孕产妇、胎儿的顺利“闯关”。“每当手术成功，每当一个生命因你和同事的努力能够平安降生，那种成就感和喜悦，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不少人说，我们与孕产妇和孩子都是‘生死之交’，是家人，一点也不为过。”李俊男说。

对胎儿医学，情有独钟

时间回溯到19年前。

2005年，李俊男从重庆第三军医大学（现为“陆军军医大学”）博士毕业。那一年，她首次结缘胎儿镜技术，并亲历了其多年来的应用、发展。

胎儿镜又称为“羊膜腔镜”，早始于20世纪50年代，用于孕早期对胎儿进行外观诊断，“该项技术从国外引进，起初主要就是为了观察胎儿的头发是白的还是黑的，确定是不是白化病。走到今天，胎儿镜检查术已‘退居二线’，因为我们有了超声技术、基因检测等无创手段，来完成胎儿疾病的早筛。”

李俊男介绍，“目前，胎儿镜主要用于宫内治疗，在TTTS、先天性膈疝这两类疾病中的应用是广泛的。”

李俊男多年潜心“修炼”的，恰是被其称为“王中王”的TTTS的胎儿镜激光凝固手术。

TTTS为何有着这一说法？“首先，双胎被段涛院长定义为‘产科之·王’。单胎所有的并发症，都有可能在双胎中出现，同时，双胎还有其特有的并发症。其次，在医学上，单卵双胎按分裂时间不同依次分为双绒双羊、单绒双羊、单绒单羊和联体双胎。打个比方：单绒双羊，就相当于一室两厅，水电气共用（一个胎盘），两个卧室间只隔了一堵薄薄的墙，这也更容易导致TTTS的发生。”她解释道，“这就是我们一直重点在做的，胎儿医学中复杂的双胎处理。”

在外人看来，李俊男坚持“啃下”的是块“硬骨头”。但对她自己而言，一切都是好的安排。

1994年，她从同济医科大学（现为“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儿科系毕业，进入湖北省十堰市太和医院妇产科工作，这为她的医学生涯打下了基础。

2011年，她作为临床访问学者，前往英国帝国理工大学切尔西威斯敏斯特医院进修高危妊娠，在英国胎儿医学中心学习、观摩Kypros Nicolaides临床遗传咨询、超声及手术操作。远渡重洋，她有两个目的：“第1，看看国外的胎儿医学技术，第二，看看我们的水平如何，有什么不同。”

2014年，她自第三军医大学西南医院转业至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1医院，继续深耕胎儿医学，转眼间又是十年。

从儿科到妇产科，再到妇产科分支下的胎儿医学，从医多年，李俊男始终对“胎儿”情有独钟，“每个生命都来之不易，需要充分决策和拼尽全力，绝不能因为一句话就放弃了。”

“当前，我国的胎儿医学发展，还有很多需要总结、进步的地方。这意味着，我们医生要更加刻苦勤奋地学习、钻研。同时，怎样才能让更多人认知到胎儿镜的治疗价值？怎样让更多人关注胎儿医学的发展，真正把胎儿当成一个完整的人来看待？这些，也是我接下来需要思考的问题。”

为母婴安全，保驾护航

今年6月，54岁的李俊男仍怀揣着梦想与满腔热情，走入锦欣的大门，开启了职业生涯的新篇章。

如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有不少老熟人、新患者慕名前来。让大家为之依赖的，不仅是李俊男高超、精湛的医术，更是她春风化雨般的关怀。

李俊男说，妇产科较为“特殊”，除了解决病症外，还要试着打开患者心结，“面对孕产妇的焦虑情绪，要善于‘察言观色’、循循善诱。不能生硬地讲大道理，要让她们感到信任。”

多年来，李俊男带出一批又一批学生。她对学生说过多的两句话是“做医生，首先要学会做人”“做事，要保持正念”，这也是她做医生的感悟，“做人，要做一个有同理心的人。更何况是作为医生，如果你看到了有孕妇需要帮助，却无动于衷，怎么能称得上“医者仁心”呢？哪怕只是扶她一下，她的内心都会被温暖，这也有益于后续的问诊治疗。设身处地来想，我们每个人都会生病，谁又何尝不希望被呵护、关爱呢？”

“做事，要有正念，是要聚焦、专注做好手里的一件事，不能又看病人，又想着写论文，这样反而一件事也做不好”，李俊男说，“当有一天，学生们真正领悟到了这句话的内涵，他的路会越走越远，也会更加明白身上所肩负的责任。”

与妇产科事业相伴30载，李俊男见证了这一行业“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对于生育、对于孕产妇，大家越来越重视。服务更好、关爱更到位，包括现在也开展了一体化的家庭病房、无痛分娩，从环境、技术、服务等层面，都能让孕产妇在分娩过程中，更加放松、安心。”

她也陪伴了无数女性成为母亲，见证了一个个孩子的出生喜悦。有时，她会不自觉想：这些孩子现在都在哪儿？都在做什么呢？

李俊男笑道，“17年前，我剖了一个脐带绕颈六圈的孩子。当时，我还在开玩笑说这小孩长大要跳芭蕾。今年高考，这个女孩踏上了美术艺考的路。真的很神奇！跳舞和绘画都属于艺术，艺术是相通的。”

回忆往昔之余，她也谈到了入职锦欣的缘由，“一方面，我原先任职的医院，不少年轻人已经可以独挑大梁；另一方面，锦欣成立了产前诊断中心，我在这里有更大的发挥空间。希望这次加入，能帮助到更多单绒双羊双胎妊娠的小家庭，让他们不用远走国内其他城市求医，也尽大努力避免一些遗憾。”

李俊男说，过去30年，她一直在做妇产科，但很多专业并没有完全“分家”。如今来到锦欣，她希望在未来10年里，专攻胎儿医学方向，“在我看来，胎儿也是人，患病的胎儿也是病人。针对这点，目前在锦欣，由我们胎儿医学中心牵头成立了MDT（多学科医疗团队），一站式聚集多个科室、专业的专家，来治疗胎儿疾病，为母婴健康保驾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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