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要命”的问题：汉堡，你吃牛肉还是鸡肉的？

　　别误会，本文不是美食指南。

　　我们只是想告诉你：爱吃牛肉，你发生抗生素耐药的几率，可能更高。

　　近日，美国六大非盈利性机构联合发布《连锁反应（第五版）》（又名《美国餐饮店抗生素使用评级排名》）。国人常吃的麦当劳、赛百味，在这场评级中获C：已采取行动，旨在减少牛肉供应链中使用抗生素。

　　但，有15个受民众喜爱的连锁餐饮品牌，在“牛肉含抗生素”方面，获评F级——即fail，存在滥用，其中包括汉堡王、必胜客、星巴克、多米诺、小凯撒等。

　　这是第五个年头，六大机构联手发布相关报告。这些机构包括美国非盈利性消费者组织、美国自然资源保护协会、美国食品安全研究中心等，在民众心中公信力较强、权威性较高。

　　今年的报告共涉及25个美国连锁餐饮品牌。重点分析家禽和牛饲养中抗生素使用情况。结果显示，家禽饲养限用抗生素，已取得不小成绩。同时，有餐饮品牌注意到牛肉抗生素问题，并积极行动。

　　但总体看，除了兽用抗菌药外，喂牛吃人用抗生素的现象，仍普遍存在。

　　有数据显示，

　　在世界范围内，每年用于喂养各种肉类动物的人用抗生素，约达6.3万吨。

　　据美国《财富》杂志报道，在美国市场上，每年约有 70%的人用抗生素被卖给养殖场，用在肉类和奶制品的生产过程中。

　　“农场主、肉制品生产商们给动物喂人用抗生素，初衷是希望其长得更快、更大，减少动物死亡数。”《连锁反应（第五版）》作者之一、美国自然资源保护协会食品安全部负责人Lena Brook表示。

　　但代价是人类的生命和健康。

　　给动物喂人用药，一些动物身上的细菌获得耐药遗传因子，具备耐药性。持续使用抗生素，会进一步促进耐药菌繁殖，并提升其战斗能力。抗生素不能杀死这类细菌，只会杀死其他细菌。迫于“生存”的压力，没有耐药性的细菌可能逐渐发展出耐药性。

　　人类吃了含耐药菌的肉类，或接触携带耐药菌的牲畜，存在被感染风险，可能出现严重的健康问题。

　　动物被屠宰后，其体内携带的耐药菌会残留在厨房里、刀具上。无论是被食用，还是污染餐具，细菌最终会抵达人类身上。

　　此外，大量耐药菌可能随粪便排出，融入养殖场周围的环境，如渗入地下水中，或被卷进灰尘里，沾到昆虫翅膀上、花粉上。它们上天入地，被带到四面八方，终点，仍是人类。

　　耐药菌被人体吸收后，在人体内进一步提升战斗力，然后通过粪便和尿液等排出体外，污染土壤和水等环境介质。

　　这将形成恶性循环。

　　2017年，美国一名70岁妇女被检出耐碳青霉烯类肠杆菌科细菌。该细菌对美国市售的26种抗生素都耐药。由于其全耐药性，它被称为“噩梦细菌”。截至2017年1月6日，美国记录的同类耐药菌感染已达175例 / FOXNEWS

　　美国农业部经济研究局指出，上世纪50年代，人们开始在牲畜养殖过程中使用抗生素。随后，耐药菌开始出现。再接着，耐药菌检出率不断上升，耐药性逐渐增强。

　　2015年，上海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课题组监测江浙沪千余名8-11岁在校儿童尿液，证实儿童体内存在低剂量抗生素成分。有58%的儿童样本检出1种抗生素；1/4检出超过2种抗生素；有些样本甚至含6种抗生素。

　　同年11月，有一项研究在中国的猪身上，发现一种特殊基因MCR-1。携带这种基因的细菌，对多粘菌素表现出强耐药性。而且，这种耐药性能快速转移至其他不同菌种，使其从不耐药、进展为耐药。

　　多粘菌素是强效抗生素，被视为抗生素中“最后一道防线”。倘若它失效，人类很可能无药可用。

　　此后，马来西亚、英国、加拿大、美国等地，均发现携带MCR-1基因的耐多粘菌素细菌。有科学家称，这种超级耐药细菌遍布全世界，只是时间问题。

　　2017年，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传染病预防控制所研究发现，从数名健康人携带的沙门氏菌中，找到MCR-1基因的变异形式。“且报告发现，该基因先存在变异。这提示，要持续关注不同菌株中MCR-1基因的变异，以及是否会造成耐药性增强。”研究人员称。

　　伴随着研究噩耗而来的，是细菌感染性疾病越来越难治的现状。

　　中国科学家屠呦呦获诺贝尔生理医学奖后，在其获奖演说中特别指出，在东南亚的大湄公河流域，青蒿素的抗药性已经产生。

　　世界卫生组织（WHO）称，到2050年，由于抗生素耐药问题，每年可能导致1000万人丧生。

　　“如果不尽快采取措施，谨慎使用抗生素，我们很快会进入一个抗生素完全失效的世界。到那时，简单的病症，如流感和划伤等，都可能导致死亡。”《拔毛！关于鸡的真相》一书作者、美国调查记者Maryn McKenna说。

　　在认识到抗生素危害后，2006年1月1日，欧盟下令，禁止在畜牧业饲料中，将抗生素用作生长促进剂。2013年12月，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表示，将逐步禁止在食用动物的养殖中使用抗生素。

　　但这似乎并未有效规范食物链中抗生素过度使用等问题。

　　因此，不少机构、组织调转方向，开始加强对社会民众的宣教，以期利用人们的购买力，督促大型餐饮机构或肉制品生产商们改变策略。

　　这招管点用。

　　2016年至今，《连锁反应》每次发布，都会掀起一股媒体报道热潮。知名餐饮机构“被紧迫追击”，随后发布官宣、将采取“限抗”行动。

　　2016年-2017年，麦当劳、赛百味、必胜客等相继宣布，要求全球肉鸡供应商开始逐步停止使用人类抗生素。

　　2018年，Costco官宣，将减少供应肉类中，使用抗生素的含量。它还承诺，在2020年12月，完成“全面减少肉类抗生素使用”这一目标。

　　同年，麦当劳也提出，将减少牛肉产品中抗生素的使用。同时称，将对10大牛肉采购市场国家的抗生素使用情况进行调研。计划到2020年，制定针对具体市场的减排目标。

　　因为麦当劳的积极求变，美国几大消费者团体曾向肯德基，递交1份35万+人签名的请愿书，要求他们尽快做出表态。

　　在消费者的施压下，许多供应鸡肉产品的快餐店都制定出停用抗生素的计划表。

　　消费者的用脚投票，促使美国鸡喂抗生素的情况，大幅改善。

　　《连锁反应（第五版）》显示，在受检餐饮机构中，90％遵守承诺，其鸡肉及制品不含人用抗生素。

　　与之相对的是，2014年，美国每年出笼90亿只肉鸡，近一半是用抗生素喂大的。

　　“大型连锁机构的投入和参与，会改变游戏规则。它会带动整个行业。”《连锁反应（第五版）》开篇说。

　　今年是《连锁反应》关注牛肉抗生素问题的第二年。

　　报告发布后，美国主流媒体CNN第一时间，向所有获评机构提出采访申请。有些表示没有评论，如赛百味；有些表示，会劝说农民和牧场主，饲养“无抗生素”动物，“但我们也不会进行相应调查”；还有的承诺，会不断提升对抗生素肉类的监管。

　　但也有机构称，一刀切地限用、禁用抗生素，可能造成人们无肉可吃。

　　上世纪90年代，丹麦曾禁止在猪饲料中使用四环素，导致养猪业产量减少，断奶猪死亡率提高。

　　2014年美国养鸡场产销报告显示，全年美国共消费1.9亿只鸡（火鸡等未算在内）。蛋的消耗量达 964 亿只。

　　要满足如此巨大的市场需求，养鸡场通常会往鸡笼里拼命塞鸡。“那种拥挤感就像一辈子都坐在飞机经济舱上，难以忍受。”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鸡蛋贸易团体负责人说。

　　这种超高密度的饲养方式，势必会增加鸡群中流行病传播几率。有时，不得不使用抗生素控制疫情。

　　要解决牛肉中的抗生素，所需时间更长。因为牛肉供应链比鸡肉更复杂、分散。

　　鸡从孵化到宰杀，需 50 天。养殖和处理鸡肉，多在同一处。但牛的养殖时间更长，且从牧场运输到屠宰，可能需更换数个处理场所。其间，牛的染病风险更高，可能用到抗生素的机会也就更多。

　　2016年9月，联合国大会召开，议题是：应对抗生素耐药性带来的威胁。

　　最终，193个成员国联合签署了一份历史性宣言，承诺将共同应对抗生素耐药性问题。包括：建立人类与动物抗菌药的销售、用药监控与监管机制；鼓励开发新抗生素和改善快速确诊技术的科研创新；提高医疗专业人员和公众对避免抗药性感染的意识。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2017年9月，WHO发布报告指出，全球抗生素正濒临枯竭。该报告认为，抗生素耐药问题已严重危害现代医学的进展，目前急需加大对抗生素耐药感染研究与开发的投资，否则世界将被迫回到因常见感染而导致小手术致人死亡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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