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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试药者揭试药内幕:药厂付3万试药者拿2500

2013-04-09 09:47:32瞭望东方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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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职业受试者---躲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默默关注着研究机构的受试者招募信息,然后穿梭于医院,体检、吞下药片或者接受注射,最后拿走或多或少的试验补偿费。

  北京地区较大的中介公司之一在其网站首页标明,业务范畴为:药品注册代理、非临床研究服务、I~Ⅳ期临床研究、数据管理与统计分析、临床监查与稽查、受试者招募、项目管理培训。换句话说,这家“医药发展公司”提供新药注册的全部流程服务。

  该公司在沈阳、广州、成都设有分支机构,同时在15个区域和市级、社区医院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并依此完成多个国内外临床试验的受试者招募”。

  网站首页的信息还显示,它们持续招募适应症患者,也就是二期受试者。公司说,自己的数据库中有超过1.5万名患者的疾病和治疗信息。

  3月中旬,记者联系到北京市海淀区一家三级医院的受试者招募负责人,对方表示,试验项目正在伦理委员会那里排队审批,但受试者的招募中介要提前洽谈,“这次试验的日期应该定在4月到5月份之间,以后还会陆续有试验进行。我们招募中介单位类似于招标,希望合作单位首先报价,并希望能够开具技术服务费用类型的发票。”

  奔波

  由于京津地区往来便利,在这个区域内存在一些城际受试者。比如来自山东泰安宁阳县偏僻农村的何立虎,曾经口袋里分文没有,入行后一发不可收拾。

  3月16日上午在天津一家心血管医院抽完10管血之后,11点46分,他坐上了从天津到北京的K286次火车。

  一个多小时后,列车停靠黄村火车站。何立虎换乘地铁,乘车回到位于大屯路东站附近的地下室宿舍。

  个头不高的何立虎身材敦实,眼睛不大,配合着修剪整齐的毛寸发型显得炯炯有神,黝黑的手上,指甲显然已经几周没有修剪。虚岁28的他,还没有女朋友。

  这间地下室宿舍是何立虎“蹭”朋友的,没有暖气,公用洗手间。但因为住在城里,他还比较满意。有次去另一个受试者家玩,“他住回龙观北边的一个小区里,回来的时候我的脸都被挤到公交车的玻璃窗上了,就算是独立卫生间而且非常便宜,我也不想去那边住。”

  宿舍是距离地铁站约1公里的居民楼地下一层,大门猫眼被抠掉后,已经成为网线和电视信号线的穿线口。大约20平方米的宿舍里摆四张单人床,墙壁上横七竖八地拉满了各种网线、电线以及晾晒衣服的绳子,挂着一些看不出本色的袜子和内衣。

  两件电器:一台灰白色已经看不出什么牌子的“大肚子”电视机,旁边摆着一个类似电风扇样子的取暖器,小方桌上扑克牌散乱。

  “没事斗斗地主,玩玩扎金花。”简单塞了几口午饭,脸上已经有些倦意的何立虎和衣躺下,“这是这次试验的第二次入组,下周还得再去一次,就可以结束拿钱了。”

  与窘迫的宿舍不相称的是几个人豪爽的牌局。他们通常玩“扎金花”:5元底钱,20元封顶,一晚上出入2000多元很正常。在拿到参与试验的报酬后,何立虎也经常和朋友去KTV放松一下。

  上周开始的这次试验,是消炎类的口服药物,何立虎可以得到3000元。有些意外的是,他还得到了100元交通补贴。

  他需要三次往返北京和天津,包括体检、服药和最后抽血留样,每次都需要留在医院两天时间。

  这对何立虎来说,不过是他经历的几十次药品试验之中最普通的情况。唯一不同的是京津间的火车票价18.5元,比北京地铁票价贵了不少。

  病根

  像山东农村的很多孩子一样,何立虎初中毕业后又在当地县城念了三年职业中专。专业是机电,但他说实际上并没有学到任何东西。

  然后他跟着姐夫到北京打工。“开始跟他学做电梯维修和安装,很累,收入很少。”月薪1300元。半年后他觉得太辛苦,而且周围没有一个女孩子,就到东单的一家川菜馆当服务员,工资涨到2000元。但干了两年他又觉得没什么前途,辞职了。

  接连换了几家公司,中间又回老家待过几个月,2009年他再次回到北京,“工作很不好找,每个月还得想办法给父母汇钱。”

  在向老乡借不到钱的时候,他曾经不得不在王府井步行街的长条椅上睡觉。

  “椅子上垫本杂志,然后枕着背包。”何立虎告诉本刊记者,露宿街头一定不能脱鞋子,否则第二天可能连鞋子也没有了。事实上,当他早上被洒水车叫醒的时候,曾发现垫在后脑勺下面的两本杂志不知去向。

  终于,某次他手头宽裕时,在网吧上网看到药品人体试验招聘广告:3天时间可以赚到2500元。

  “开始怀疑是假的,不过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打电话过去知道是家大医院的广告。”那时,何立虎还没有药品人体试验的概念,但觉得这么大的医院肯定不会骗人。

  到医院体检时,他才发现有很多人应聘受试。何立虎和几个“资深”受试者聊天,知道有人已经做过十年时间,这时心里不再有疑虑。

  第一次参与试验的是一种消炎药品,包括何立虎在内共有6名受试者。最终,不仅解决了3天的吃饭和住宿,手里还有了2500元钱。“就是体检,然后吃几片药,抽几管血,身上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收获来得太容易了,何立虎于是努力寻找类似的机会。

  第二次得到的补偿费对他来说不啻是天文数字:1万元。他兴奋地体检、等待,开始都没注意是什么药品。签过《知情同意书》后不久,护士在他的小腹上扎了细细的一针。

  心里想着1万元,何立虎和其他3名受试者一样口渴心慌,肚皮像针扎一样地疼。“其他几个人在两小时内都逐渐恢复正常,我一直不舒服,心率已经降低到40次,心电图的数据完全不正常了,医生告诉我那是心律不齐。”

  这时,何立虎才注意到试验的是一种治疗肿瘤的药物,前后需要注射3针。其他三人完成了全部试验,而他只注射了第一针。

  后来医生不断要求他到医院做心电图,最多的时候一天就做了20多次。护士跟他开玩笑说,这一天把他一辈子的心电图都做完了。

  结果,这一天的检查结果中,“心律不齐的记录有8000多次。”连老医生也没能找出原因,只好安慰他说心脏没有毛病,回家静养一段时间后慢慢就好了。

  不过,何立虎还是拿到了1万元。

  在以后的日子里,何立虎经常在体检时发现心律不齐。“现在早上起来或者吃饱饭后,我都会觉得胸闷。开始给大夫打电话,对方说那1万元钱包括了赔偿,后来再打电话人家就不接了。”最终此事不了了之。

  先后参与了几十次药品试验之后,何立虎粗略计算,收入肯定超过了5万元。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跟家里人讲,在我们那里这不是个光彩的事情,毕竟是拿身体做试验,相当于不劳而获,而且谁知道以后健康会不会有问题。”家里人至今还以为他在北京做修理电梯的工作。

  每个月他定时给家里汇去1000元至1500元钱,“老家村里人也开始攀比,谁家买房子啦,谁家买轿车啦,人情比以前淡多了。”

  说起将来的打算,何立虎还是想找一份维修电梯的工作,“主要是怕身体出状况,毕竟还得考虑以后结婚生孩子。”

  而那些参与药品试验的日子,很难说能否从何立虎的心中被完全抹去。

  (文中所涉受试者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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