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海上的“病毒监狱”谁来管？豪华邮轮流浪12天后终于靠岸

　　2月14日，于公海漂泊两周的“威士特丹号”乘客们，终于在柬埔寨西哈努克港上岸。

　　当日，柬埔寨首相洪森在港口给下船乘客一一赠送玫瑰花，以示欢迎。

　　这艘邮轮载有乘客1455人，船员802人。截至当天中午13时，约有500名乘客顺利下船。

　　下船，就能自由活动了

　　据悉，“威士特丹号”于2月1日从香港出发，原定2月15日在日本横滨结束旅程。

　　随着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在全球暴发，以及船上传出38人发热的消息，虽然船方一再强调，没有理由确认有感染病例，但这艘船仍然成了“烫手山芋”，先后被日本、韩国、中国台湾、菲律宾及泰国等拒绝入港。

　　无港可靠的第12天，柬埔寨同意接收“威士特丹号”。该国首相洪森表示：“柬埔寨允许这艘邮轮停靠，是为了消除全世界正存在的‘恐慌病’。”

　　2月13日，柬埔寨卫生部门的检疫员登船，发现共计20名游客身体异样，有肠胃炎、腹泻或流感等症状。随后，其新冠病毒检测结果皆为阴性，即没有确诊感染。

　　上述20人已被分别隔离在船上不同房间。在世界卫生组织（WHO）要求下，其检测样本将由直升机送往金边巴斯德研究所，做进一步确认。

　　入港后，包括法国、美国、加拿大、荷兰、澳大利亚等多国驻柬埔寨大使，一同前往港口慰问。/ 路透社

　　据称，“威士特丹号”将在西哈努克港停留4天。所有乘客将接受抽血及其他检验。检测结果若为阴性，即可下船。

　　船方荷美公司已发声明，船方将提供包机，将下船乘客送至金边。还将承担所有乘客返回自己国家的旅行费用。

　　能回家的消息传出后，乘客们纷纷在社交媒体发文、致谢，“终于能回家了！”“这证明我们不是一船病毒。”

　　还有推文表示，“所有乘客下船后，即可自由地去柬埔寨任何地方。”

　　中国网民对此热议不断，有的称要给柬埔寨送鸡腿。

　　有称赞此举真正体现“地球村、命运共同体”。

　　亦有评论表示不妥，并指出：该船于中国香港出发时，当地已确诊14例感染。由于新冠病毒感染有14天潜伏期（亦有称24天），存在“无症状感染者”，以及多次检测呈阴性但仍被确诊的先例，“下船即放飞”的做法，可能不利于柬埔寨预防和控制感染。

　　“无论是岸上，还是船上，无人戴口罩。但有人在咳嗽。”这个细节，让部分网友担忧。

　　整船隔离，可取吗？

　　有网民以“钻石公主号”为例，支持豪华邮轮应整船隔离一段时间，以排除潜在感染，保护岸上的人。

　　但对比“钻石公主号”的感染数据可知，整船隔离的代价巨大。

　　截至当地时间2月13日晚18：00时，“钻石公主号”确诊新冠肺炎218例。

　　碍于人群健康状况和防控压力，日本厚生劳动省于当日再次表示，将允许部分乘客先下船。

　　根据船方公司声明，前几批优先下船的，主要是有基础疾病人士，包括健康状况欠佳的80岁以上者。下船前，他们要先接受新冠病毒测试。结果若呈阳性，他们将被送往当地医院，进行下一步评估和隔离。若呈阴性，则可以选择离船，前往指定的临时住宿点继续隔离。

　　临时隔离点为独立客房，含独立卫生间。没有船上的佳肴美馔，也没有娱乐活动。暂无安排医务室，但可提供处方药。若乘客需要医疗救助，可转移至医院或医务室。

　　乘客们也可以选择留在“钻石公主号”，继续隔离。据“钻石公主号”官方账号发文，邮轮整体将于19日结束隔离，但尚不清楚是否会在这一期限前后采取新措施。

　　据《南华早报》报道，14日下午，首批11人已从“钻石公主号”下船，去往临时隔离点。日本政府拒绝就后续下船事宜，透露更多信息。

　　“整船隔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流行病学资深学者Amesh Adalja告诉美国《生命科学》，整船隔离已经10天，确诊人数仍不断增加，甚至登船的检疫人员也被感染。这都说明，在船舱等封闭环境内，隔离没必要且无效。

　　据《第一财经》报道，船上房间设计对通风隔离存在局限性。大型船舶的居住舱室是通过船上的中央空调系统，强制通风和回风。一般，除船上医疗单位设立单独送风系统外，其他各舱室（含居住舱室）的供风、回风系统都是共用的。

　　整船隔离时，如果为避免交叉感染、不开空调，人就无法正常生活。如果开空调，整艘船内部的空气会流动起来，通过呼吸道传播的新冠病毒可能就会随着空调供风系统，逸散到每一个舱室。

　　美国纽约大学生物学和神经科学教授Carol Shoshkes Reiss认为，船上隔离重在规划，隔离绝不是把人关在房间里就好了。长时间被约束在极小的空间里，巨大的压力和焦虑会抑制免疫系统，使人们更易感染病毒。

　　2月8日，资深船长胡月祥在《中国航务周刊企鹅号》撰文称，发现确诊病例的邮轮，应立即靠泊码头，将病人或疑似病人分类，送进港口附近的医院，将乘客、海员和海乘人员，全部有序地撤离，在陆地隔离场所隔离14天。

　　同时，安排专业消毒人员对撤离后的船舶全部舱室进行彻底消毒。对空调系统的入风口喷洒雾化消毒液，保持空调系统运行，居住舱室内部循环消毒。对新冠病毒肺炎确诊和疑似人员居住过的舱室内部用品进行焚烧处理，消除隐患。

　　救助义务应归谁

　　日本政府为何不对“钻石公主号”上所有人员，进行逐一排查并陆续撤离？众说纷纭。

　　“心有余而力不足”是日方向外界表露出的一种态度。日本NHK报道，日本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适合3700余人居住的隔离设施。同时，该国仅有85个能检测新冠病毒的医疗机构，分散在全国各地，检测一次需要6小时，全员排查的耗时相当长。

　　此外，日本能收治传染性疾病患者的机构有410家，共有1871张床位。如果检出大批患者，收治能力将受到极大挑战。综合来看，整船隔离是防止疫情在日本进一步扩散的最佳措施。

　　也有报道指出，邮轮暴发疫情，负责方应当是船方、船舶国籍方还是停靠港口日本，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公开资料显示，“钻石公主号”船旗国（即船籍国）为英国，受英国法律的管辖和保护。但船舶所有权在美国嘉年华集团。对日本而言，这是一艘“彻头彻尾”的外国邮轮。

　　“威士特丹号”亦是如此。其船旗国为荷兰，所有权属于美国嘉年华集团旗下的荷美邮轮公司。

　　根据《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相关规定，每个沿海国应促进有关海上和上空安全的足够应用和有效的搜寻和救助服务的建立、经营和维持，并应在情况需要时为此目的通过相互的区域性安排与邻国合作。这意味着，在疫情十分严重，考虑远距离航行回本国有危及人身危险的可能性时，船舶可以就近选择沿海国港口进行停靠。

　　《国际金融报》称，从道义上讲，任何国家都有援助的义务。但从法律角度看，首先应当是租船人（即邮轮经营人）所在国有义务收留这类船舶，其次是船籍国。如果船开不回母港，从个人权利保护角度，邮轮上游客的国籍国都有义务让船靠岸、救治。

　　此外，在疫情暴发下，邮轮有权拒绝前往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的港口。而鉴于船舶上可能有新冠病毒疫情，港口也有权拒绝疑似有疫情的船舶靠岸。停靠后，港口所在国有权根据事态发展，安排何时排查、如何排查。但若谈及义务，该国有义务最大限度地保证船上人员的治疗和隔离。

　　《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援引航运界人士发言称，多国或地区拒绝有疫情发生的邮轮靠泊，主要是担心无法承纳数量庞大的患病人员，甚至担心疫情在当地扩散、失控。“这次疫情也提醒，在建设邮轮母港的同时，也要特别关注母港城市及腹地应对重大疫情的能力。”

　　现在是要团结的时候！

　　“柬埔寨在‘威士特丹号’上，树立起一个标杆。”世界卫生组织（WHO）总干事谭德塞特别致电，感谢柬埔寨政府允许邮轮停靠的决定。

　　“这是我们一直呼吁的国际团结的一个例子。我再说一遍，现在是团结的时候，不是搞污名化的时候。”谭德赛称，目前已有3艘邮轮经历了延迟通关或被拒绝进入港口，且通常没有基于有证据的风险评估。

　　接下来，WHO将与国际海事组织一起，根据《国际卫生条例》向所有国家发布一份公报，以尊重船舶的“自由惯例”原则和对所有旅客提供适当照顾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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