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能阻止“德尔塔”的超强传播吗？

撰文 | 燕小六

近日，英国就打完新冠疫苗后，会否染疫且感染他人，报告了一组“看上去矛盾的数据”。

当地时间8月6日，英格兰公共卫生署（PHE）声明称，初步数据显示，在德尔塔变异株感染中，已接种两剂疫苗者体内的病毒载量，与未接种疫苗者相当。这或意味着，无论是否接种过疫苗，感染者将病毒传播给他人的能力，是一致的。在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CDC）被曝光的内部文件中，也有类似表述。

但就在PHE数据发布的2天前，英国帝国理工学院主导的“全英新冠病毒感染追踪研究”REACT-1，公布了最新的第13轮分析。结果显示，接种疫苗可以有效降低感染者排出的病毒载量，因此不易感染他人。

知名病毒学专家、香港大学医学院生物化学系金冬雁教授告诉“医学界”，相关研究已披露的数据仍不完整，并不能简单地说疫苗保护力下降，或病毒传播风险增加。

英国两项研究都说了什么？

英国《每日邮报》对PHE和REACT-1都做了初步报道。其文章显示，这两项研究覆盖的时间范围接近，且都聚焦于接种疫苗后发生突破性感染的情况。其结果或一定程度体现出“疫苗无法阻断病毒传播”。

PHE以该国7月19日以来的新冠住院病例，作为研究对象。在此期间，德尔塔变异株已成为英国主要流行株。

REACT-1项目邀请受试者在家中自行取样，并将样本寄回实验中心、进行核酸检测。项目分析了今年6月24日-7月12日收集的98233份样本。对其中254个样本进行基因测序，发现皆为德尔塔变异株。

其次，两项研究都分析了Ct值（cycle threshold value）。

Ct值译为“循环数阈值”，是指在实验室环境下，新冠病毒基因通过病毒核酸检测（PCR）后所测出的数值。

《康健杂志》援引中国台湾长庚大学新型病毒感染研究中心主任施信如发言称，新冠病毒非常小，约为流感病毒的1/10。因此，要测出新冠病毒RNA浓度，需通过PCR多次复制特定的基因、进行放大。Ct值=1时，就是病毒放大两倍，即能被观察到。Ct值=2，则是放大2x2倍。以此类推。

病毒RNA浓度和Ct值成反比。浓度高，PCR只需复制较少次数，就能被观测到，那Ct值就较低。相反，当PCR必须复制很多次，才能观察到病毒RNA浓度，Ct值则比较高。多项研究表明，Ct值较高的感染者，其患病和传播病毒的可能性较小。

PHE分析称，在未接种疫苗的人群中，德尔塔变异株感染者的日均Ct值为17.8。同时，完全接种疫苗者感染德尔塔后，日均Ct值为18。鉴于Ct值相近，PHE推论，无论有没有接种疫苗，传染他人的能力是一样的。

而REACT-1显示，同为德尔塔变异株感染，接种疫苗者的平均Ct值为27.6（25.5，29.7），未接种疫苗者则为23.1（20.3，25.8），“感染者排出的病毒载量明显降低了。”

“注意这里的‘日均’和‘平均’。我们要结合排出病毒的时间轴一起看。”金冬雁教授解释，假设接种疫苗者释放病毒的时间窗为2天，而未接种者的时间窗为5天，虽然Ct峰值差不多，但前者传播病毒的时间明显缩短，那么其感染他人的风险自然也会下降。

“不能简单地将Ct值转化为临床传染性。”英国伦敦大学卫生与热带医学院药物流行病学教授斯蒂芬·埃文斯也有类似表述。他告诉《每日邮报》，研究测得Ct值，可能源于感染的不同阶段，不能直接拿来比较。

而且，REACT-1是靠民众自主检测、提交数据，其中有诸多不可控情况。PHE的受试人数不详，也不清楚接受核酸检测的时间、频次等。甚至，PHE自己也承认，这些不足可能扭曲平均Ct值。

“最理想状态是在病毒阳性的情况下，持续测一段时间。”金冬雁教授说。

Ct值之争

《康健杂志》指出，Ct值用于评估传播力，存在争议。

首先，其受限于被采取样本中的病毒含量，而非人体内的病毒总量，也不等同于活病毒量。临床经验显示，Ct值介于30-35，有些人的病毒分离培养为阳性，即能培养出活病毒。但有些不行，其Ct值异常可能是因为体内残留病毒核酸片段，传染性几乎为零。

其次，它也因使用设备、试剂不同等，而发生变化。

最后，不同国家、地区设定的Ct阈值有所不同。今年6月24日，一名中国台湾女学生在当地受检，获得“新冠核酸阴性”证明后，乘机前往日本。入境时，她检出Ct值37.38，被判为新冠阳性。

台湾地区流行疫情指挥中心解释，这是因为“大家没有统一的Ct值标准”。中国台湾视Ct值＜35为明确的诊断标准，感染者具备传播力。若Ct值介于35-40之间，部分医疗机构会做二次检测。

而在马来西亚、日本和美国等，Ct值=40，视为“阳性线”。

金冬雁教授强调，Ct值低、传播性高，这已经成为常识。而将Ct阈值设得高（40），可以理解为“抓得紧一些”。

英国卫生安全局首席执行官珍妮·哈里斯表示，PHE的数据给予学界一个提示，即新冠疫苗并不能消除所有风险，接种后仍可能感染新冠病毒并传播给他人。“但接下来，我们需要进一步研究，感染德尔塔变异株后，突破性感染者的Ct值高低，会否影响到病毒传播。”

以色列1.5万余名医务人员研究已先行给出部分结果。《知识分子》称，该研究发现突破性感染20多例。有一些突破性感染者的Ct值看上去“有可能传播”，但最后并未发现其进一步感染他人。

“PHE的数据表明，55.1%的住院病例是未接种疫苗的人。”斯蒂芬·埃文斯表示，这说明疫苗有效用，只是非100%。

资料来源：

[1]Coronavirus infections three times lower in double vaccinated people - REACT. Imperial College London

[2]Fully-vaccinated people who catch Delta Covid variant really may be JUST as infectious as the un-jabbed， Government figures suggest. Daily Mail

[3]Ct值为何愈高愈没有传染力？答案在于「迷你级」新冠病毒的观测方式. 康健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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